谁的向日葵
森子
一
硕大的寄存在别人的园子里,
可以称之为花,又可以不叫花。
你是庄稼,旋转大地的庄稼,
你的美一个世纪以来
埋藏于地层的博物馆下。
是你发现了她,她--
也是你,发现了你,
终究是别的人和物
是结合了两者,被两者分开
从衰老到成熟的一次爆发。
但机器的手怎么可能将耳朵卸下来
安置在大地上?光凭技艺
是不够的。谁来砍下你的头颅?
并且说:我是一朵向日葵。
二
去掉所有的"但是",向日葵
你渡过了艰难的时日。
那些收获的人,去收获吧;
饮酒的人,坠入碗底;
对于你一切都显得太迟。
你金色的喟叹,硕大的额,
闭合着双唇的颗颗籽粒,你离开了
刚刚到达的地方--
卷起疲惫、多病的身躯,
你不再是你,而是
别的人和事,
是那个砍下你头颅的人。
第二天,不!没有第二天,
你拎着自己的头颅散步到夜里。
三
这些冥想者,灶火中抬起头
在他人的生存中依旧是硕大的,可怕的。
土地、庄稼、动物从单独的词中
跑出来,依然是--
或者不再是。众多的季节忙于埋葬,
甚至隐去了出生的痛疼和高贵的地址。
那么,怀念又有什么用?茨维塔耶娃问:
"萨瓦的一个小镇--何时?何地?"
当一切变得模糊、难以启齿,
脱颖而出的星辰,依然是
我们生存的首要问题。风在夜晚
翻开每一棵树、书架、床榻,
谁的向日葵?谁的手指和镰刀
惧怕,这个既定又更改了的日子?
四
你来了,来到我们之间不再是客人,
在别的言词中也不再是天使,
温和、恭敬又可爱,
有时甚至是羞涩的。
她的生存,他人的存在同样
是可敬的。你在她中
显露出我的本性,在我这里
则奉献出歌曲,你是歌唱着的
鲜花的土地。没有哪种技艺可以分解
你的声音(像解剖一只麻雀一样),
你是全部的图景,奔走的镜子。
在双重眼睑下,我们可以走、谈或听,
用手指眺望,你硕大的额
似一列恭敬的火车停靠在黄昏。
1993.8.18
|
|